Windows都老了，微软怎么还那么赚钱

文：向远
来源：这家公司不简单

微软是不是快倒闭了？

如果你是某乎资深用户，又很关注科技资讯，大概率会刷到过类似的问题，不止一次。

在唱衰微软的人眼里，除了上个世纪推出的Windows跟Office三件套，这家老牌科技公司似乎就再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产品。

然而在资本市场，却是另一番光景。

截至2021年底，微软过去六年的股价一路狂飙，市值翻了4倍多，最高突破2.5万亿美元，超越苹果登顶全球市值第一[1][2]。上个月刚公开第三季财报，微软就因为强劲的业绩表现，收获华尔街投行的一片看好，被分析师评价为美股受困于通胀之下的“最佳防守选择”[3]。

如今的微软，到底靠什么挣钱？又如何做到几十年屹立不倒呢？

微软倒闭？都是你的错觉

中文互联网世界里，流传着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的一句名言，“微软离破产只有18个月”，可能让很多人以为这家公司曾经陷入倒闭危机，但这句话原本只是为了鼓励创新[4]。

另外一种可能是，大众对于科技公司的感知，往往体现在其推出的消费级产品和工具身上。

比如上个世纪大名鼎鼎的Windows95，微软仅凭这一版操作系统就奠定了人们心中“PC霸主”的地位[5]，再加上Office、IE浏览器、MSN等风靡一时的数字工具，也加深了印象。

了解微软的人，可能还会将“倒闭”言论的起源，归结于它经历过的一段低谷时期。

进入21世纪，当互联网浪潮从PC市场转向移动端，搜索引擎、智能手机、电子商务、社交媒体等风口“吹”起了一波新兴的科技巨头。互联网新贵们占领媒体头条，引起大众热议，成为华尔街的新宠，身家也水涨船高，一个接一个挤入千亿美元俱乐部。

到了2012，有媒体看来，接近40岁的微软也跟同时代的科技公司一样，因为没跟上潮流，错过移动互联网的风口，遭遇了“中年危机”[6]。

2012年第四财季，微软迎来1986年上市以后的首次亏损，市值也在2500亿美元上下徘徊[7][8]。

然而这段时期并没有持续太久。事实上，当萨提亚·纳德拉作为第三任总裁在2014年接手微软之后，这家老牌科技巨头就一步步获得了“重生”[9]。

短短四年，微软市值提高了约5000亿美元，16年后再次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10]。公司市值反映市场预期，投资人和券商们看好微软，离不开两个字——业绩。

在2018财年，微软营收首次突破千亿，达到1104亿美元，三大业务部门生产力和业务流程、智能云服务以及更个性化的计算业务，全部实现两位数的营收增长[11]。

时至今日，微软的印钞能力依然恐怖。

单是2022财年第三季度，微软就录得494亿美元营收，超过腾讯2021半个财年的收入，净利润167亿美元，比“宇宙行”工商银行（2022年第一季度）还多出200多亿人民币[12][13][14]。

这么大体量的公司，近五年的净利润年复合增长率更是接近24%[15]。作为参考，比微软晚一年成立的苹果，在这段时间的净利润年复合增长率约为14%[16]。

放在哪个行业都相当厉害的增速，当然不是靠着吃老本就能轻松取得。否则，微软怎么会放任你电脑里的盗版Office软件一直“存活”到今天。

过去20年，一直都在扩张战略版图的微软身上，多了很多标签，电脑公司、手机公司、游戏公司、云服务公司、社交媒体公司，还买了一堆你可能很熟悉的公司，包括领英、Skype、Github，诺基亚手机业务，甚至“差点”收购了Tik Tok美国业务。

当你对微软的印象，还停留在电脑里好几年没更新的Windows跟Office，微软已经进行了多次跨界转型，试图在新的时代重新定义自己作为科技巨头，而非软件公司的身份。

不变的是，这家公司其实一直都活的好好的。

巨头的印钞机，不再只有Windows和Office

即便存在感不如从前，诞生于1975年的微软依然横跨PC、移动互联网两个时代，20多年坚守在全球市值最高的十家公司名单之内[8][17]，可以说跟倒闭毫不沾边。

这背后主要的“功臣”，首先就是Windows这项业务。

真正开启一个“视窗化”PC时代的是Windows95。开始菜单、任务栏、文件管理器、拨号上网、即插即用，还有《扫雷》、《空当接龙》等趣味游戏，功能强大的Windows95，一经上市就引发抢购热潮，第一年卖出了足足4000万套[18]，当年全球PC销量也才不过6000万台[19]。

消费市场反应火热，微软的股价应声上涨，1995年夏天其市值达到500亿美元，第一次进入标普全球市值最高的十家公司行列，也是其中唯一的科技公司[17]。

除了创造财富，Windows的重要意义还在于，它让微软得以构筑起一条很宽的经济护城河。

Windows是一个操作系统，也是一个开发平台。在不断更新版本的同时，微软也基于这个平台推出了很多应用软件，比如Office三件套、IE浏览器、Exchange邮件等等。当微软选择将一些应用软件捆绑在Windows平台上，软件行业的单个竞品往往很难招架[20]。

比如上个世纪末，IE浏览器就曾击败市占率一度接近90%的网景浏览器[21][22]。这一切都基于Windows的“垄断”地位。2000年Windows操作系统的市场份额已经达到了97%[23]。

随着时代变迁，IE浏览器已被微软淘汰[21]，而Windows和Office这对“黄金搭档”受益于网络效应（使用人数越多，越难被替换），依旧牢牢霸占PC行业第一[24][25]。

因此过去20多年，Windows和Office一直都是微软重要的“现金牛”。

直到现在，据微软2021财报，Office产品及相关云服务还是第二大业务，收入398.72亿美元，Windows业务收入232.27亿美元，加起来占到微软超过三分之一的营收[26]。

Windows和Office的贡献固然重要，但是要说真正扛起微软2万亿市值，推动其高速增长的，其实是一项你可能不太了解，但已经离不开的服务——云计算。

在线协作办公、远程会议、地图导航、数据存储，跟朋友微信聊天，或者随便去谷歌搜索一个问题的答案……这么说吧，如今你在互联网上的一切活动，很有可能都是基于云计算。

微软提供的云计算服务，直接面向消费者的，包括可以让你共享文件、在线编辑的Office 365，基于实时聊天的团队协作工具Teams，还有去年刚推出的云游戏服务xCloud等等。

不过要说赚钱，面向企业级用户的商用云服务，才是微软的重中之重。

2021财年，微软1680亿美元的总营收中有691亿美元，也就是41%来自于商业云。公有云平台Azure是驱动这一增长的关键部门，可以说是微软最新的“摇钱树”[26]。

Azure具体做什么呢？简单来说，Azure提供三种服务，SaaS(软件即服务)、PaaS(平台即服务)、IaaS(基础设施即服务)，区别在于用户获得的云计算服务的级别。

举个例子，如果你要建一个网站，SaaS就类似于一站式服务，从服务器到开发的应用程序，甚至设计模板，都由云服务公司提供，你只需要在用户界面管理即可。

而Paas、Iaas留给用户的自主权依次上升，Paas可以让用户在云平台部署应用程序，Iaas则进一步可以安装操作系统、或安装应用程序等各种软件。

Azure的客户遍布各行各业，《财富》杂志评选的500强企业中有95%都使用过它的服务[27]，比如苹果，曾经有段时间iCloud的部分用户数据就跑在Azure上（后来转到了谷歌）[28]。

除此之外，微软的第四大业务——游戏，近年的业绩表现也很亮眼。

2021财年，微软游戏部门收入同比增长33%，达到153.7亿美元，创造了历史新高[26]。虽然只占到总营收的9%左右，但是一旦微软完成收购动视暴雪，“Windows”如今第三大业务的位置恐怕就要拱手让人，微软也会成为全球收入第三的游戏公司，仅次于腾讯、索尼[29][30]。

错失了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微软，这次一出手就是687亿美元[30]，相当果断。微软也有这个底气，手握1300亿美元现金储备，和多元的业务收入，绝对算得上“家大也大”[26]。

“中年转型”，微软做对了什么

在业内人士看来，除了为游戏业务的增长加码，微软收购暴雪很有可能是在下一盘大棋，布局Windows、云计算之后的第三个增长点。

这盘棋，就是元宇宙。

微软近年的一系列动作都跟元宇宙的产业链密切相关，推出混合现实头戴显示设备Holens，收购语音识别技术公司Nuance，发布虚拟协作办公平台“Mesh for Microsoft Teams”[31]。而游戏作为元宇宙的入口，或者说最有可能率先应用的娱乐场景，也是目前科技巨头们的必争之地。

在押注未来之前，为了走出“中年危机”，以一个全新的形象迎接机遇和挑战，微软踏上了转型的道路。

直观来看，微软做的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调整企业战略，发力云计算服务。

近年来，微软云计算的拳头产品，主要就是前面提到过的Azure。截至2022年Q2，微软Azure收入规模已经超过全球云服务老大亚马逊AWS营收的60%，5年前这一比例仅为30%[32]。

得益于Azure的增长，从2017年底以来，微软的云服务市场份额增长了近9个百分点，2021年第四季度达到21%，跟亚马逊的差距正在逐渐缩小[33]。

做了几十年操作系统跟应用软件的微软，具备提供云服务的天然优势，尤其是SaaS业务。它让用户通过互联网连接和使用基于云的应用程序，常见有电子邮件、日历和办公工具，比如Office 365[34]。

在SaaS领域，微软如今已跃居全球第一。调查数据显示，2021年第二季度，微软以19%的市占率力压Salesforce（11%）、甲骨文（9%）等对手，亚马逊Saas云市场份额则未能跻身前20[32]。

企业战略转型之外，更为关键的是微软内部的变化。

这一切始于2008年夏天，比尔·盖茨在退休前的一次关于开源软件的会议上，画下系统运作框架，包括版权、专利、代码贡献，向众人指出，“微软必须做出改变”[35]。

一年后，微软第一次给“死对手”Linux贡献了超过两万行的代码[36]。但直到2014年10月，当微软新任总裁纳德拉在云业务发布会上，喊出那句“微软爱Linux”之后，人们才慢慢意识到，曾经视开源为知识产权“癌症”的微软，决定全身心地拥抱开源，变得更加开放[35]。

之后不久，微软在著名开源协作社区GitHub上开设账户，从2018年开始成为平台贡献榜第一名，以至于干脆当年直接以75亿美元，收购了一直都在亏钱的GitHub[37][38]。

微软当然不是个大冤种。拥抱开源，选择开放，正是这家科技公司应对未来的求生之道。

在云服务领域，开源就意味着面向了更大的市场。要知道，使用云计算的企业，有相当一部分都在Linux搭建开源的操作系统和服务器应用程序[37]。而Azure与GitHub的集成，也被业界认为将是微软追赶亚马逊AWS的一大有力武器[35]。

开源也将展示微软不同以往的一种形象。

PC时代已经远去，继续固守在Windows的护城河里只会变得越来越封闭，要想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在元宇宙时代把握更多机会，持续增长，在如今的微软看来，开放合作才是正解。

微软所经历的一切，即便是低谷，也会化作不断成长的经验，而这或许就是它走过47年，还能屹立不倒，重回巅峰的秘诀。（完）

参考文献：

[1]Market cap history of Microsoft from 2001 to 2022. (2022).companiesmarketcap.com.
[2]市值破2.5万亿美元、超越苹果登顶全球第一，微软凭什么？(2021). 搜狐科技.
[3]美银予微软(MSFT.US)“买入”评级德银下调Alphabet(GOOGL.US)目标价至2900美元. (2022). 智通财经网.
[4]盖茨退休：33年的集体回忆. (2008). 网易科技.
[5]惊现未拆封Windows95盘距今已22年. (2017). 中关村在线.
[6]Microsoft’s Mid-Life Crisis. (2012). Forbes.
[7]Microsoft in first loss to date. (2012). BBC News.
[8]Most Valuable Companies: The Last 25 Years. (2021). American Business History Center.
[9]How Satya Nadella tripled Microsoft’s stock price in just over four years. (2018). CNBC.
[10]Microsoft set to become most valuable company again after 16-year hiatus, but don’t count Apple out. (2018). CNBC.
[11]微软2018财年营收突破千亿美元智能云与智能边缘投入取得初步成效. (2018). 微软新闻中心.
[12]Earnings Release FY22 Q3. (2022). Microsoft Press Release & Webcast.
[13]腾讯2021年报. (2022). 腾讯控股有限公司.
[14]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二〇二二年第一季度报告. (2022). 工商银行.
[15]Microsoft’s net income from 2002 to 2021. (2022). Statista.com.
[16]Apple’s net income in the company’s fiscal years from 2005 to 2021. (2022). Statista.com.
[17]时光跨越30年，标普前十大公司变迁启示录. (2017). 点拾投资.
[18]Windows 95: The world’s most important OS, says ex-Microsoft veteran engineer. (2020). ZDnet.
[19]Worldwide PC Market Grew 24 Percent in 1995. (1996). tech-insider.org.
[20] Tech: The Rise and Fall of Platforms. (2006). RoughlyDrafted.com.
[21]别了，IE浏览器！(2021). 中国新闻网.
[22]Netscape: the web browser that came back to haunt Microsoft. (2015). The Guardian.
[23]Microsoft’s Market Share Drops From 97% to 20% In Just Over A Decade. (2012). Forbes.
[24]Desktop Operating System Market Share Worldwide. (2022). Statcounter Global Stats.
[25]As Google moves to reshape Workspace, barriers to business adoption remain. (2021). computerworld.
[26]Microsoft 2021 Annual Report. (2022). Microsoft.
[27]What is Azure—Microsoft Cloud Services. (2022). Microsoft.
[28]Apple confirms it now uses Google Cloud for iCloud services. (2018). The Verge.
[29]With Activision Blizzard, Microsoft’s Gaming Division Is Set to Overtake Windows. (2022). Newsweek.
[30]Microsoft to acquire Activision Blizzard to bring the joy and community of gaming to everyone, across every device. (2022). Microsoft News Center.
[31]为什么游戏代表的未来会是微软的第三曲线. (2022). 36kr.
[32]重新认识微软：一家名副其实的云计算公司. (2022). 界面财经号.
[33]SRG：2021年Q4云基础设施服务支出超过500亿美元. (2022). 199IT.
[34]SaaS是什么. (2022）.Azure.Microsoft.
[35]微软开源：一场内部策反的自我革命. (2020). Linux中国.
[36]微软开源十年大事记. (2016). Linux中国.
[37]重返巅峰之路，纳德拉打造开源的微软. (2019). 创事记.
[38]Microsoft has acquired GitHub for $7.5B in stock. (2018). TechCrun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