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ube里的时空穿越者

文|脑极体

网络发达的今天，类似“伦敦上空惊现UFO”“百慕大三角船只离奇失踪”之类的街头小报故事，已经很难拥有什么热度了。

如果人工智能、赛博朋克、时间穿越与短视频碰撞在一起呢？你会不会还有那么点将信将疑？

YouTube油管上有个“ApexTV”频道，就是专门采访现实中那些“时间穿越者”的。不过，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视频中的自曝者要么戴着面具，要么进行了声音处理，而且基本都是美国白人男性。所以关于“ApexTV fake”节目造假的揭露视频也接连不断。

但近年来真人出镜、测谎仪、女性等“穿越者”越来越多，之所以引起我们的注意，是因为最近“ApexTV”频道居然也开始走“政治正确”路线，挖掘到了一个黑人穿越者。

更有意思的是，这位嘉宾跟其他穿越者不一样，他自称自己已经不算是人类了，而是一种高度智能的机械人类结合体。从他晒出的视频来看，真的是毫无PS痕迹呢~

猎奇、想红，还是平台的自导自演？不妨一起提前感受一下未来生活吧。

ApexTV再出奇招：时空穿越也需要政治正确

还是先来说说这位名叫奥林（Orrin）的黑人男性。

他自称来自2050年，被未来文明改造过，袒露出来的身体内部构造有一部分就是复杂的机械。

既然是未来人，自然应该带来不少“先知式”的警示了。所以在一个脱口秀节目中，奥林（Orrin）就开始“普度众生”了。

主持人问他Matrix（矩阵，指《黑客帝国》）真的存在吗？他果断表示2020年的人类社会就生活在Matrix（矩阵）当中，他之所以穿越回来就是为了阻止国家、性别、种族等等之间的战争与灾难。

既然身负大任，当然要做自媒体了（滑稽脸.jpg），奥林自己在家也录了不少视频，使劲儿号召大家保护环境之类的。对此，他的亲妈表示觉得儿子就是想借此“家里蹲”，如果他是穿越者，那自己当年怀孕生子产下了个寂寞吗？咳咳，亲妈吐槽，最为致命。

也有观众发出疑惑——为什么他一边号召保护环境，身后的架子上却放着两个矿泉水瓶呢？看来2050年的人也会搞双标啊。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无聊了。

其实，“ApexTV”频道这么多年来发的视频都是类似的套路。

比如有个名叫爱德华的年轻人，号称自己已经132岁，在4000年之后的未来经营一家汽车公司，全是由人工智能来管理的。

一位史密斯自称是中情局特工，在1984年参与政府计划穿越去到了2118年，并在照片中展示了一些未来建筑和飞行器。

一位穿越者来自3800年后的火星，晒出了一张看起来很真实的火星照片，告诉大家那时人类已经移民火星，开发程度非常高。

去年九月，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则声称自己去过24世纪，那里“没有银行，没有钱，没有法律”，只有一台超级电脑控制着人类社会，它甚至可以操纵时间。可能他本人就是这台电脑送回来的吧。

大量类似的时空旅行者视频堆在一起可能有点审美疲劳，但对于刚接触的普通观众来说可是很神奇的啊。比如有位穿越者就成功“出圈”，2018年还登上了主流媒体的采访，在节目中进行测谎测试，导致不少人相信他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引起了各界的广泛关注。

而在视频中，他预言了人类会被AI控制、外星人会袭击地球、全球气候持续变暖等等未来事件。

不管大家信不信，反正有人不信。也有不少人拍摄了揭露ApexTV频道的视频。

比如在穿越者们晒出的模糊不清的“真实照片”中，发现了明显的PS痕迹。“火星女”的营地照片就被实锤是由概念图和3D视觉图合成的。

那位“汽车公司老板”的照片，也被扒出网络图库中存在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原型图。

而且从逻辑上来说，无论是300年还是3000年后回来，你们都只能带回张像素比某V还低的破照片，是智能手机厂商不够努力吗？好歹安排个8k视频啊！一想到未来的科技水平这么低，我觉得科学家也别研究什么永生了。

声称来自2036年的时空旅行者的约翰·提托（John Titor），也被扒出原来是来自美国佛州Morey和Larry两兄弟的恶作剧。

除了破绽之外，还有人主动“自曝”。

在一个测谎仪验明正身的采访中，穿越者测谎仪都还没有打开就开始发表荒诞言论，被“直钩子钓鱼”，实惨。

真真假假，吃瓜群众是猜不透了。但随着时间过去，一个个穿越者的预言破产，就能知道这事儿完全是瞎编的了。

2017年，就有一位名叫Bryant Johnson的穿越者，声称自己来自2048年，是外星人用黑科技给他的身体灌满了酒精，才让他能够穿越时间。他还找到警察，说要单独会见镇长，向人类预警未来的外星人入侵。不过自己时间轴拉错了跑到2017年来了，而外星人入侵发生在2019，所以人类还有机会。

Emmm，就如果现在还有人记得他这段视频，可能不太想给他机会吧。

穿越时空的老把戏与新生意

“穿越时空”可以说是内容行业永恒的爆点话题，无论是科幻影视、穿越小说还是ApexTV这样的媒体平台，都钟爱用穿越来打造戏剧冲突。

但时间旅行真的存在吗？被穿越爱好者们奉为圭臬的霍金，就曾经做过一个吐槽实验。他为未来穿越者举办了一场派对，但在结束后才寄出请柬，上面写明宴会的举办地点为英国剑桥大学冈维尔与凯斯学院，还贴心地标明了经纬度。如果穿越者们真的能回到过去，应该在派对现场现身才对。但霍金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有人露面。

时空穿越会违反了基本的因果论，比如“外祖母悖论”，已经是常识了。“黄粱一梦”“到乡翻似烂柯人”，原本只因存在在艺术创作里的传奇志怪，被包装成真实效果大肆宣传，这种槽点满满的视频，却在YouTube上大获成功。比如“醉酒穿越者”那集就收获了65万的观看量。

只能说，全天下的观众都有着一颗八卦的心，而对流量的迎合也会成为内容造假的温床。

这种视频都由ApexTV及其姊妹频道Paranormal Elite拍摄制作的。后者会介绍一些揭露外星人、遇到美人鱼之类的“神奇动物在哪里”事件。每次都能收获不错的点击量。

有人会说，拍点这种视频怎么了，丰富下人民群众的娱乐生活嘛，有人爱看，存在即合理。

诚然，这种反智的低品质视频并没有清晰的法律界限来管控，所以，对内容池的把控就成了因平台而异的事。

以ApexTV为例，这个频道显然就是在利益驱动下进行的PGC创作。

与大部分UGC个人创作者出于自我表达的诉求创作内容不同，PGC内容创作机构往往追求必要的利润回报，来保持整个项目工作室的运营。所以，在平台的底线上寻找到更多的内容变现途径，“钻空子”就成为常态。

ApexTV会在视频中呼吁观众订阅频道，打造令UC震惊部也自愧不如的夸张标题，比如神秘人、外星人之类的，博眼球的目的昭然若揭。

但是，其他平台也并非没有类似的“穿越者cosplay”事件，但都不像ApexTV在YouTube上这样臭名昭著、愈演愈烈。为什么呢？

比如去年6月，豆瓣上就曾经出现过一位名叫KFK的用户，他自称是“时间里的穷游者”，来自2060年，与网友进行了不少互动，其中不乏许多今天看来已经垮掉的预言，也完全没有提到2020这场波及全球的新冠疫情。

但豆瓣网友包括后来闻讯赶来的微博“观光团”，对KFK的认知都是“就算他是骗子，也一定是位不错的文字工作者，还可能是位诗人”。而他，甚至没有给出任何证明自己是个穿越者的“实锤证据”。

对待“穿越者”的不同态度、反响，本质上还是平台的内容调性、激励政策决定的。这也就可以回答，为什么ApexTV会为了追求流量无所不用其极呢？

首先，YouTube的变现方式有很多，但创作者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CPM（每千次展示费用）。

YouTube视频中可以加入前、后贴片及中插广告，平台也会将大概55%的费用分成给创作者。

这种模式许多国内流媒体平台也在使用，此前网上就盛传，成功出海的李子柒、办公室小野等在YouTube年入5000万（真假有待核实）。

但点击率、播放量高，创作者收益更高是肯定的。所以ApexTV为了流量炒作噱头、标题党、伪造证据等等也都不难理解了。

当然，为了遏制视频注水，YouTube也采取了一定的办法，比如3-5分钟的视频只能插入前贴片广告，10分钟以上能够放两个及以上广告。

可以发现，YouTube对于内容质量与数量的激励投入还是非常市场化的，如何将良心创作者精心生产的优质内容分发到匹配用户的屏幕，而不是像ApexTV大行其道，可能就需要一定的技术支撑和政策支撑了。

那么问题来了，YouTube对于内容管理的政策态度又是如何的呢？如果你注意到了最近美国政府、民众对YouTube广告、内容方面的指责，就会知道其实一直是缺位的。

YouTube的CEO苏珊·沃西基（Susan Wojcicki）也发表了公开信，声称“正在花时间检查我们的政策和产品能如何为所有人服务，尤其是让更多黑人免受种族歧视伤害”。

此前，YouTube就曾因为跟踪儿童的观看历史为他们提供广告，涉嫌违反儿童隐私法，被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处以1.7亿美元的高额罚款。

为了流量与商业在监管红线上跳舞，是YouTube的常规操作了。

除了内容监管上存在不足之外，YouTube的许多措施，比如鼓励创作者多拍一些10分钟时长以上的视频，就被不少创作者吐槽可能会导致更糟糕的视频出现。ContraPoints频道的创作者就认为“人们会厌倦长视频。有些人会喜欢非常简洁的内容，并且发布的视频会比我们所有的视频更好、更短”。

此外，一些敏感的话题，比如对于新冠病毒的讨论，就无法从YouTube的内置广告服务中获得收益，通过运营手段去降低正常的讨论度。

但平台与创作者的关系，除了利益的相互依赖之外，也需要平台帮助创作者找到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价值锚点与创作方向。

我们很难相信，ApexTV这样的口水八卦内容会历久弥新，或者交付出引人共鸣的使命感与价值观（毕竟演员、道具、台本都很低劣）。

安迪.霍沃尔曾说，每个人都有机会在15分钟里火一把或是火上15分钟。而现实比他预言的还要疯狂，只要有金钱的驱动，可以分分钟炮制出无数个穿越者以及各种神奇生物。只要抛弃掉对内容的道德感与羞耻心，平台和创作者都可以把酒言欢、收割流量。

不过，调戏时间的人，最终也会被时间所抛弃。

（本文作者海怪，原创首发公众号脑极体ID：unity007。新经济沸点经授权转载。）